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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此又寒喧得几句,华宝上人叹道:“军事国事,纷繁复杂,贫僧不敢耽搁,就此告辞。”合十笼袖,恭敬一礼,道:“扬州叵测,小施主与千岁好自为之,万千小心才是。其后一切,皆托 付两位了。” 杨不识闻言愕然,忖道:“莫不是他知道我们要去扬州救援麻姑?”正思忖见,看华宝上人转身疾不,双手在鞍上压按,纵马奔驰,但见马蹄翻飞,所过之处,红尘滚滚,灰烟溅砾,砂土飞 扬,不多时连人带马皆化作一个笑黑点,终究愈去愈远,再也不见踪迹。杨不识听得村后屋宇若有“当当”钟声,显是有人击罄敲钟,吊唁惨受金兵屠戮蹂躏的无辜村民乡人,不觉凝呆错愕 ,暗道:“他说得不错,就算是出家作了和尚,但肉体凡胎,既未成佛,身尚在红尘之中,大至国事,小至民生,皆是碌碌往来之态、庸庸无闲之状,又哪里能够真正超脱世外,无牵无挂, 无绊无碍呢?” 他想得出神,不觉手臂轻轻抖动,却是罗琴伸出手指,掂捏着他的袖衽,低声道:“不识哥哥,既然顺路皆往东去,我们何不过去看看热闹?”杨不识咦道:“哪里是顺路,他是骑马往西而 去,我们才是东行。”罗琴摇摇头,道:“我方才见你出神怔怔,便晓得你不知又在怎么盘心转肠了,果然如此哩1在他臂上拧了一下,佯嗔道:“瞧你还稀里糊涂的,可回过身来了。” 杨不识扭头观之,不见七位老妇身影,登时恍然大悟,笑道:“哦,哦,原来你是说她们--”见她们提着长剑,那石秋老妇绰拎着两把弯刀,行色匆匆,不身从容,不觉摇头,低声道:“ 怪哉,她们如何离开得如此急燎仓促?”罗琴笑道:“她们自忖武功绝非你我二人的对手,又见你与金国的大将军、副国师若有交情,我莫名其妙地又成了什么千岁公主,自然疑虑悚惧,不 敢涉险犯难,再在你我身边多待片刻微时。”手指脚下小路,又道:“并非我要窥她几位老妇人隐私细密,只是步上扬州,脚下的山路乡陌乃是必经之路,你我跟不跟过去?”她眼睛眨巴两 下,笑嘻嘻地瞧定杨不识,面有促狭调皮之色。杨不识忽然童心大起,道:“好,我们也不是贪觑人私,只是顺路而已。”两人收剑归鞘,携手追了上去。 七位老妇悄悄摆脱杨不识与罗琴二人,就往山上奔去,走出五六步,不见他们追来,心中稍定。又走了十余步,扭头观看,见罗琴摇头晃脑,不住地偷眼斜睨,那杨不识呆呆瞧着西方发怔, 背向东方,不由更是畅怀。又走出好几丈,看那一对少年男女窃窃私语,不时佯恚假怒,不时真喜实欢,相顾喜道:“好,好,他们两情相悦,哪里还愿意顾及你我这几个糟老婆子?”石秋 老妇哼道:“呸!他们两情相悦倒也罢了,干我们什么事?我们,我如何就成糟老婆子了。说得多了,说不定你我当真就成糟老婆子了。”梅兰竹菊四位老妇相顾笑道:“是,是,可惜方才 激烈打斗,便是七妹的上好衣裳也破了好几个窟窿,待寻了大点的城镇店铺,务须换上一套新服色才是。”枝春叶夏两位老妇相觑丢个眼色,淡淡道:“只是在此之前,不免就冤枉了她的美 貌。”石秋喜道:“说得也是,此后定要换一套好衣服。”忽然脸色一变,道:“快走,快走,小儿女性情最是无常,稍时他们回过神来,再追赶不歇,你我可是就坠衔了一根牛皮糖的铁尾 巴,摘也摘不下了。”连连催促。梅香笑道;“好,难得见到七妹如此热心,我们就快些走吧。”却看枝春叶夏两位老妇提着长剑奔行在前,冷冷道:“再要耽搁,那三人就要逃了。” 竹香脸色一变,喃喃道:“其时天涯海角,须臾之间,还去哪里寻找?”竟然不胜唏嘘。石秋老妇绰刀跃前,说道:“三姊叹气作甚?咱们可把丑话说于前面,待见了那三个实该千刀万剐的 大恶人,休要慈悲垂悯,俱痛下杀手就是了。”她们三番回头环顾,不见杨不识与罗琴追来,因此心下大宽,再无什么疑惧,七人疾步一味奔跑,没有转头觑看一眼。杨不识与罗琴远远踔随 ,不徐不急,始终相距十余丈遥,稍稍看见前面有人若欲回头,便急忙斜窜入旁边树丛草木躲避。罗琴笑盈盈,道:“不识哥哥,我们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?”杨不识搔搔头皮,摇头道: “非也,非也,只是我们偏偏与那几位老前辈顺路,走在她们前面诚然不恭,随于他们身後又恐他们妄生怀疑,如此无可奈何,也是情非得以。” 两人说着话,眼见前面七位老妇提着兵刃避过前面直行道路,斜插入旁边一条幽竹依依的泥石小路。杨不识苦笑道:“这直行之道,可通扬州,那旁行道路--”罗琴咬着手指,眼珠子滴溜 溜乱转,笑道;“前几日此地下了一场大雨,将前面的道路都冲垮了,那七位前辈也是晓得这一点,所以急忙转绕道路,所谓‘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’,她们走哪里去,我们自然也该往 哪里去,否则也岂非吃了大大的亏。”杨不识脸色一红,咳嗽一声,讪讪道:“果真如此麽?”罗琴忍住笑,道:“如此古话乃是俗世相传,却不是我自己杜撰出来的。唉呀呀,休要迟疑了 ,倘若我们因此迷了路,耽搁了去扬州的路程,那可全是你的错。”两人急忙钻上那条斜弯竹路,见此道狭窄不长,路头拥簇着乱石成堆,松柏翠节,浓荫形鬓,看前面阻亘着矮矮的一处山 壁,眼看梅兰竹菊、枝叶石七位老妇腾挪纵跃,顺着山壁爬了上去。几人轻功不甚高强,攀爬了半日,终于翻上矮山之顶。 杨不识与罗琴追踪过去,相顾道:“走。”杨不识一手拉住罗琴臂膀,双足踩着岩壁径升而起,攀窜如龙,颇有飞射霄汉之感。罗琴足下生风,心中喜道:“不识哥哥的武功,又大有精益了 。” 七位老妇奔入一片林中,稍时听得里面“叮叮当当”响成了一片,又有人相互喝斥,指摘对方的不是,不由好生奇怪,暗道:“她们莫不是与人动手打架了?”罗琴精神一振,道:“是了, 她们口口声声要找三个大恶人报仇,里面与她们打斗的,难不成就是那三大什么千刀万剐的恶人?”两人都十分好奇,便潜入树林,跳上树梢窥看。就见前面有一片空地,梅兰竹菊枝叶石七 位老妇六剑双刀,绕着圈子围着三人打斗,那三人两女一男,年纪都约六十余岁。那老者长剑上下穿引,剑华闪烁,足踏乾方,锋游坤圆,搬转如意,七老妇六剑双刀,便有五剑为他独力承 挡。余者一剑,乃是枝春与圈中一老妇单打独斗,兀自不分胜负;七妹石秋绰双刀狠斗圈内另一老妇,却显是处在下风。 罗琴瞧得真切,那老者赫然就是嵩山派徐天平,不由怔愕,心想:“如此看来,只怕彩云谷的诸位前辈高人,都已然脱出山谷了。”杨不识看那其周旁两位老妇,一位提杖游龙,剑招凶猛, 不觉“咦”道:“她可不是崆峒女派的刘姥姥刘前辈麽?”但见她与枝春老妇逞剑往来,两人都是便咬牙切齿、横眉立目,便若彼此结下多少深仇大恨。另外一位老妇铁杖大开大阖,杖势汹 汹,势夹劲风,只震得石秋老妇跌撞踉跄,口中兀自喝骂不歇,然刀式刃招渐渐乱了章法,御多攻少,偶尔觑空反击,已然费力为难之极。杨不识几乎就要叫出声来,道:“不善婆婆!” 七位老妇的步伐身法若是相近,饶是她们同时与圈内三人互斗,狠争不歇,也不免同进退、互切合,其东呼西应、南作北和之势,教人一见便知是座剑阵。徐天平武功果真高明精绝,左架右 挡,梅兰竹菊、叶夏五人无论怎样搬挪招式,皆不能攻入他及袂之地。杨不识站立树梢往下细细观看,见他一剑对五剑,虽不算是轻松容易,却也颇为从容有度,再看五老妇的五柄寒剑长撩 短拨、歪点斜戳,凌厉异常,却不见什么杀意凶机,不由好生奇怪,忖道:“他们六人斗得虽然颇为激烈,但彼此之间,似乎都手下留情,不似要取对方的性命哩。”再观之另外,那枝春老 妇与刘姥姥情状全然不同,两人招式,俱是夺魂丧命的狠毒剑法,在剑阵之中,犹然醒目。 便听得石秋老妇骂道:“老恶妇,你我数十年不见,你却老成了榆木疙瘩桩了。”她被对方铁杖逼迫,狼狈招架,此番气力不继。不善婆婆铁杖随意撩拨,哼道:“你这老虔婆子,自己不也 是老得不成模样了吗?你年轻之时便是又名的丑妇,咱们十姊妹当中,便归你最是难看,可谓第一东施之人,如今年岁大了,你这丑魁顶冠更是戴得稳妥牢固了。” 石秋老妇说话极是刻薄,那不善婆婆便依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语气更添五六分尖酸苛刻,只气得石秋老妇脸色铁青,浑身颤抖不已。罗琴心中暗笑,心想:“这石秋最不友善,也唯有如 此,教她吃吃苦头,受些折辱也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