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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57年,咸丰七年,冬天。

冬天这场戏的主角是冰雪、寒风、暖阳。

冰是跟着水走的,在小沟里,它把残草抱在怀里一齐冻住,患难与共生死相依;在大河大塘,它展开双臂把波纹抹平,做个半透明的盖子;在屋檐下,它托住滴水慢慢铸成尖头朝下的短剑。雪是软的,由小变大的,先如芦花柳絮漫天飞舞,雪的脚步轻而柔,不向窗外看不知道它的光临;夜半时分它变大了,如梨花如鹅毛纷纷扬扬;一早开门银装素裹,大地如铺了硕大无比的羊毛毯,钻出白毯的也都粉砌玉雕,同样一个洁白。

风是寒冷的,带刃刺的,凛冽如刀,穿透单衣薄被,切割裸露在外的肌肤,使其颤抖皲裂、疼痛出血。风是欺贫媚富的,在富家的高墙大院外它吹着口哨,为喝酒吃火锅冒汗的人们降温助兴;在穷苦人家的土房草屋、牛棚窑洞,它是脾气暴躁冷酷无情,怒吼着破门而入,把仅有的一点暖气带走,让人们冷得瑟瑟发抖,让人们知道什么叫针尖大的洞斗大的风,什么叫寒风刺骨。

太阳是可爱的,它无论是贵贱贫富一视同仁,有钱没钱家家门前走过;在富家的阳台上、在穷人的土墙前都是同样的暖和;不过冬日的太阳是懒惰的,上工晚收工早,鸡叫多少遍它都没有起床;鬼还没有用晚餐,它便收起最后一缕阳光匆匆回家了。

初冬,九贞让春南去丹阳,送去一篮子鸭蛋和一只老母鸡。春南回来说,嫂子怀孕了,九贞大喜,着手做小孩的衣服鞋帽;忙了半个多月,将做好的衣物用大块蓝布一包,又塞入二斤炒花生让春西送去。蒋康说,家里的座钟最近怪了,上好发条走不久就停了;打钟也乱了,三点钟它敲十下,十点钟却只敲三下,可能要出什么事,春西就别去丹阳了。九贞笑他:“你怎么也信虚妄之事?花生都炒了,让春西跑一趟吧。”小治听说春西要去丹阳,和父母说他也要跟去,去丹阳看看在军营当兵的哥哥大治。

春西不想让小治同行,小治本事不大嘴却凶,爱叫人外号,爱揭人短,爱比划下流手势骂人,在外常惹事常挨打,有时连累别人。他个子矮,虽说与春西同岁却矮半个头,有一次看戏,前面高个挡着他,他便骂:“操他妈的!高个看戏矮个吃屁,长脚鬼也不站后面!”

那人回头看一眼说:“谁让你不早点来。”

“老子路远早不了。”

“你是谁老子?”那人转身一拳头,小治往下一蹲拳头打在春西头上,腮帮子和牙都疼;他忍无可忍回了一拳,你来我往双方都鼻青脸肿,那场走了十几里路去看的戏也没看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