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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了早饭,蒋康拿了根牙签走到门口剔牙,眼睛看着外面的天,原以为要下雨的天没有下雨,乌云慢慢散去,有一缕阳光从云缝中射下,照在苦楝树上,照在灰白的土场上,照在追逐母鸡的大公鸡背上。大公鸡很漂亮,鸡冠很大很红,像裁缝画线用的红色心形粉笔,大尾巴是彩色的,比身子还大,一根根五颜六色的羽毛让人想起戏剧中武将背上插的一面面锦旗;母鸡逃进了桑田,公鸡没有再追,转到门口想进屋,蒋康吼了一声,把大公鸡吓跑了,他看着跑向小沟塘边的大公鸡,一股阴影掠过心头,老话说,鸡不能上屋、母鸡不能打鸣,有此二事不吉利,发现了要立即把鸡杀掉;蒋康不信,没有杀上屋的大公鸡也没杀那打鸣的母鸡,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,心里有些惶恐,总觉得要有灾祸降临。

“牙不剔不松,耳不掏不聋,言不多不烦,你多一句话人家怨你呢。”九贞从码头上回来情绪不好,几个妇女当着她的面数落蒋康,这让她生气,进屋就朝蒋康发脾气。

“说什么啦?”

“你自己出去听听!”

蒋康没出去,转身进了书房,他不听都知道村上人说什么,是说他叫人逃难叫错了,他现在是老鼠钻进风箱里——两头受气。

太平军一个师驻在皇塘,师部设在荆家祠堂,十多天了,没有杀人放火、没有拉丁当兵、没有抢劫财粮、也没有强奸妇女。有一个伍长强奸横街上的一个寡妇,按在猪屋地上扒了裤子,尚未干事被人抓住,当即拉到大操场上斩首示众,许多人称赞太平军秋毫无犯纪律好,这让何家庄人既高兴又恼火,就像一个担心干旱的人挑了好多水在家,大缸大桶都装满了,结果天天下雨,白费了好大力气;逃出去的人生死未卜,藏在外面的粮食一袋袋往家搬,有的藏在一起的还发生了争执,陈土财和符沙河就为一袋米打了一架,二人均流了血,陈土财是鼻子破了,符沙河是嘴角受伤,最后两人握手言和,陈土财说:“都怪蒋康瞎支招,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,把孩子赶出去受罪。”

蒋康在书房想看会儿书,可看不进去,拿了个黑色瓜皮帽往头上一戴出门去,瓜皮帽有六块三角形布缝制而成,没有帽沿,又称六块瓦,平顶上有个玛瑙,前额正中处镶嵌一块小玉片;尖顶型是年轻人戴的,年轻人和老年人戴的瓜皮帽一般用布用缎不用绸,因为愁和绸谐音。他摸了一下帽后的长辫子,不知要不要剪掉,听人说长毛最恨人们留辫子,说是留辫子不留头,要保住头就不能留辫子,他并不喜欢猪尾巴一样的长辫子,就是不知辫子是要自己剪还是要等长毛来剪。

他走到村东头站树下往街上看,有太平军在西街口牵着马溜达,街周围有大片田地荒废,有太平军在放马,小丁也走过来看,他问:“蒋叔,这个马为何要牵着,不让去吃草?是怕踩了庄稼?”

蒋康说:“不是,养马有三忌,一忌闭汗,马出力多流汗时,不能停下来喝水吃草,必须牵着马慢慢跑;吃饱后不能躺下就睡,必须把马头吊起,吊得高高的,站着休息,第二忌乱交配,是说马通人性,认母不认父,公马不能与生它的母马相交配,就是伪装使其相交配,事后也会双双自杀,三是忌猴,不仅马不能看猴子,甚至于在马前说猴子,也会使马生病。”

“长毛都在街上,下不下乡?”小丁问。